Friday, March 26, 2010

无题的感伤

生活中总是有些磕磕绊绊.很多事情让自己的性格越来越趋向沉默..沉默的时候.那些莫名的感伤就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了大脑...不知道是开心.还是寂寞...无论是什么.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种叫做 感伤 的东西!

Wednesday, March 17, 2010

碎心鱼

他从没爱过她,却跟她过了一辈子.
他少小便因文章成名,衣正轻,马正肥,少年心事飞到九霄云最深处,家中却早为他娶了妻室.她生得丑,书也念 不多,惯常低眉顺眼,一眼看去,木头人似的,他不由心头生厌.艾于身份及舆论,他不能放弃她,婚姻之外.却多的是绯色记忆,红白玫瑰,如虹玉过影,倒映在他长河大川般的生命流年里.
他在外种种,她向来不知,即使知道也不在意,只每天不言不语,替他料理家务,孝养老人.如此平平顺顺过下去,在外头人看来,到也是一对恩爱夫妻了.霹雳只起自平地,刹时星移斗转,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成了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,三反五反,反又四清,他没一桩逃得过,终于举家被席卷至偏远的农场.
到了落日只记的疲塌地拖着长长余辉,他艰难地直起酸痛的腰,身边的她,早快手快脚把他的活接过去干完了.回家他往床上一躺便起不了身,她却还在灶间忙碌.她没跟他享过什么福,他却带累了她一起吃苦.他仍不爱她,却多少有点疚意,一点相儒以沫的情意.农场在湖区,偶尔分条鱼给他们加餐,他也会往她碗里夹一筷.
她却又从碗里挑出来,说:”我不吃鱼.”他先以为她让着他和孩子,后来才知道她是真不吃.
那时,不堪岁月已如书页轻轻翻过,世 事一新,他重又回到心爱的书桌前,却不能再是绿袖的五陵少年.状况好了,也注重保养,每餐桌上必有一盘鱼,她却宁肯几根咸菜下一碗饭,也从来不碰一筷子.
他一眼瞥见也觉奇怪,饭吃过也就忘了.风来雨往,她仍丑,老了反而受看些,他的旧欢新爱又渐渐是梦里梦外一场大梦.他早已学会随心所欲不逾矩,她也是不闻不问,日子便也太平无事.
儿女都已成人,最小女儿的婚礼上人家恭喜他们道:”以后,老两口可以享点清福了.”她却在半个月后骤然倒下,是肝癌.
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家突然如原始深林般旷远陌生,他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,厨房里所有用具,没有一件他会用,失去她,他竟如孩子一样茫然.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天空,原来反而是她,以柔弱的双臂,为他撑起整片天空,容他在天幕下如野马自由地驰骋.
她要增加营养,又不能吃油腻,医生嘱多吃鱼.他平生以来第一次下厨,好不容易弄熟一条鱼.她却只闭目摇头:”我不吃.”
家人百般劝说,直到他大发脾气,她才勉强喝了口鱼汤,立即翻肠倒肚大吐,狂乱地摇头,断断续续:”苦...苦..”
一个月后她过世,他清点她的遗物时,意外地发现,她竟有记日记的习惯,清清楚楚记载了他每一次的外遇.
她曾跟踪他一直到那女人家的楼道.门将恣意的男女遮体,她既没有勇气去拍门叫骂,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.躲在暗黑的公共厨房里,看见脚盆里谁家养的一条活鱼,已经快窒息而死,挣扎着,扭摆着,嘴急切地一张一合,全是无声的呐喊:”给我氧气.”
她说:”他就是我的氧气呀,可是他不肯给我,我想,我也是那条快死的鱼吧.”
他将她的日记随她一起火化,仿佛希望她可以借此收回她的悲伤与怨苦.凝视着青烟缓缓吐出,他缓缓盖住脸,终于失声痛苦.
40年来,他始终当她是生命里一件可有可无的存在,仿佛一张桌子,一条板凳,却忘了,再丑的女人,也有一颗细致的女人心和尊贵的.不容受伤的灵魂.
她生活在他的冷淡里,像一尾活在陆地上的鱼,焦渴频死.他是她的氧气呀,他却不肯给她.直到他永远失去她,仿佛生命中的一切都已抽身而去,只剩下一片真空,他才恍然知道,原来,她也是他的氧气.
只是,他的爱,来得太晚了,而此后余生,他都将是一条频死的鱼.